内容审核如何改变成人网站市场

成人内容平台因严格审核政策导致流量骤减，市场竞争加剧。用户转向边缘网站，搜索行为改变，凸显监管挑战与市场动态的复杂性。

网络世界中，用户生成内容是各大平台的核心驱动力。从社交媒体巨头如Facebook和YouTube，到专业化平台如Reddit和Etsy，每天都有数百万用户上传内容。然而，这种内容的爆炸式增长也带来了监管难题。平台需要在吸引流量的内容扩张与保护用户免受非法或有害信息侵害之间找到平衡。欧盟的《数字服务法案》(DSA)为平台运营者设定了新的义务，确保在线环境的安全与透明，特别是对拥有大量用户的平台，要求其承担与社会影响相匹配的责任。成人内容平台作为全球访问量最大的网站之一，因其内容的敏感性及潜在非法性，面临独特挑战，如非自愿亲密图像滥用(NCII)和儿童性虐待材料(CSAM)。内容审核的难题不仅限于成人平台，而是所有平台、政府及监管机构共同面临的重大议题。

2020年12月，《纽约时报》发表题为《Pornhub的孩子们》的专栏，揭露MindGeek旗下主要平台Pornhub涉嫌从非法及非自愿内容中获利，引发轩然大波。Visa和MasterCard迅速暂停了对MindGeek所有平台的支付服务。这对公司打击巨大，因为除了广告收入，Pornhub Premium等订阅服务也是重要收入来源。面对危机，MindGeek采取激进措施，一夜之间删除了Pornhub上80%的视频库，约1000万条未经验证内容，确保剩余内容可追溯至上传者身份。这一政策同样波及MindGeek生态系统中的其他小型网站，但未影响依赖已验证内容的订阅服务。

这一剧变导致MindGeek旗下网站的流量在短短一个月内骤降41%，显示用户对被删除内容的强烈偏好。用户并未立即转向其他平台，而是逐渐寻找替代来源。六个月后，边缘网站流量激增55%，远超主流竞争对手10%的增长。Pornhub作为MindGeek的旗舰平台，在事件前平均每天有5600万次访问，七周内损失了25%的流量，尽管六个月后部分恢复，损失缩小至17%。但MindGeek旗下较小网站受到的冲击更为严重，流量下降更为持久。

搜索行为在流量重新分配中扮演了关键角色。边缘网站的流量主要来自搜索引擎和聚合器网站，后者通过提供其他平台视频链接吸引用户，六个月内流量增长44%。用户积极寻找替代内容，反映了搜索行为的显著变化。MindGeek则通过向Google提交《数字千年版权法案》(DMCA)移除请求，试图压制竞争对手内容，目标往往是尚未被索引的新上传内容。这种策略表明，MindGeek在搜索领域变得更加激进，以应对竞争压力。

研究发现，主流竞争对手在事件初期并未显著受益，六个月后才实现10%的流量增长。而边缘网站因较少的监管和更宽松的内容政策，成为主要受益者，凸显了仅对大型平台实施监管可能将流量推向更难控制的边缘空间的现象。这种流量转移被形象地称为“气球效应”：对系统的某一部分施压，问题不会消失，而是转移到阻力较小的区域。类似现象在毒品政策中广为人知，执法行动往往只是将非法活动转移，而非根除。

以MindGeek内容删除为契机，研究通过差异法分析，比较事件前后流量模式，并以非成人网站作为对照组，隔离内容删除的影响。数据来自Similarweb，涵盖59个成人网站及对照组的详细流量和用户行为指标，包括访问时长、流量来源(如直接访问、搜索引擎、推荐链接)及部分人口统计数据。结果显示，MindGeek旗下网站的流量在事件后立即下降41%，六个月内平均减少47%。边缘网站因用户对未经验证内容的偏好，流量大幅增长。

此外，直播平台(cam sites)的流量也有显著增加。尽管这些平台的内容生产通常是自愿的，但其监管挑战与免费流媒体平台不同。这一流量转向表明，领先平台的市场支配力可能抑制了行业创新。研究还揭示了用户在平台间切换的意愿和能力。即便内容发生如此剧变，流量转移仍需数月，表明用户面临较高的搜索成本。这些成本在限制有害内容传播方面可能具有社会价值，但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平台“锁定效应”，即用户因习惯或其他因素难以迅速转向其他平台。这种锁定效应可能导致市场力量失衡和效率低下。

MindGeek通过模仿YouTube的用户上传内容模式成为行业领导者，用户可免费上传和观看视频，平台通过广告盈利。然而，这一模式也带来了内容审核的巨大挑战，最终导致非验证内容的大规模删除。这一事件为研究用户行为提供了独特机会，揭示了严格内容审核如何影响市场竞争，以及用户如何响应内容匹配度的变化。研究表明，仅对部分平台实施审核政策，可能重塑市场格局，推动用户向监管较弱的边缘网站迁移。

在更广泛的背景下，内容审核的研究多聚焦于仇恨言论及其对用户参与度的影响。相比之下，本研究强调了私人执法对用户注意力市场的竞争效应，提供了流量从受监管平台向边缘平台转移的系统性实证证据。这一发现不仅适用于成人内容行业，也为理解其他数字平台的竞争动态提供了启示。

本文译自 SSRN，由 BALI 编辑发布。